中國央行一位副行長上周大談螞蟻的「整改」,但好似沒多少有興趣了,因為最熱的話題,已經是中國這一代青年,他們有了新的標籤,叫「下沉青年」,話題中與之密不可分的,是大紅大紫的「平台經濟」。
「下沉青年」這個標籤,大概來自疫情前受到關注的「小鎮青年」,那時是因中國電影的票房火紅,調查出主要消費者是「小鎮青年」。由於「小鎮青年」多住在小城小鎮,那時經濟學家又挖空心思研究的這批青年正是個市場的主力。
「小鎮青年」與「下沉市場」相結合,就有了「下沉青年」的標籤,但當這一標籤與「平台經濟」結合起來討論,意思已經完全不同。而所謂「平台經濟」,是指這些年來十分紅火的商業模式,說得簡單點就是促成交易來收取費用的商業模式。
「平台經濟」相當火紅,「下沉青年」極為灰暗,把這兩者扯到一起來議的,是近期接二連三的死亡事件,包括電商平台拼多多一名年輕女員工下班途中後猝死、一名外賣平台的騎手在配送途中猝死、還有拼多多一名年輕員工請假回家鄉去自殺身亡。這些事件都有兩個元素,不幸身亡的都是「下沉青年」,涉事的是「平台經濟」,也因此這些話題登上大陸的熱搜榜,引動廣泛的爭議。
把這些人和事聯在一起的,是互聯網。互聯網給中國帶來了「平台經濟」,而且被稱為新經濟的主流,這些「平台經濟」的老闆都成了世界級的富豪。
而互聯網又教出了中國一代青年,包括仍在小鎮的和已跳入各線城市的「下沉青年」。
但「平台經濟」是個完全不同過往的生態系統,對今天中國的平台們來說,沒有以法律出來的規則,平台本身就是規則,控制平台的人就有絕對的優勢地位,平台和控制平台的人都只看流量、業績等的數字。雖說珠江三角洲的台商、港商已面臨著「用工荒」,但「平台經濟」永遠不缺人,而且全部是一心嚮往上流的青年。這些青年沒有沉在小鎮,卻沉在了平台的生態中。
2019年,曾經有個特別熱門的話題,是所謂「九九六」,大意是說「平台經濟」們以每天早九晚九的工時、一周工作六天,但當時的平台們有絕對的話語權,政府也只聽他們的,所以熱烈的討論,很快就一哄而散。
但這回對「平台經濟」中「下沉青年」的討論,背景有些不同,那就是在「平台經濟」中勢力最雄厚的阿里巴巴和螞蟻,被當局給滅了威風,現在分別都在整改中,於是拼多多、美團之類的平台有事,連體制內學者都敢出來說三道四。
但說歸說、做歸做,都說「平台經濟」的有自己的生態系統,用大數據來控制市場,用算法來掌握員工,用資本來勾兌權力,平台中的「下沉青年」只得服從,平台外的社會也只能說說而已。中國社科院一位學者都說,就算勞動法,對平台也只是無牙老虎。
另外有分析認為,現在平台經濟的問題,其實顯示中國經濟已到減速的時期,各行各業出現了嚴重過剩;而在過剩中的新經濟推動著企業界的倫理惡化,企業欲望被無限放大就要做壞事;再由於中國社會生產力水平事實上還比較低,於是過剩經濟與過高的慾求結合產生過度競爭,過度競爭產生無倫理的運作。由之響起的,不是什麼新型的勞資關係,也不是什麼「平台經濟」的警號,而是中國發展的警號。因為這種新經濟,可能拉動中國經濟退化。